胭脂
没有哪个夜晚比一个发生火灾的夜晚更加黑暗。没有人比一个在吼叫的人群中奔跑的人更加孤单。
””卡尔维诺《国王在听》
上篇:穷画家和阔小姐的故事
最初我看见的只是一抹粉红,很小,很淡,像是清洗狼毫时不小心溅出来的一滴水。我想揪过一个袖角来搌那滴水,可纸是生宣,水跑得比我的手快,转眼间一滴已经洇成了一团,一团又洇成了一片。
白费了,一张纸。我想说。可是两片嘴唇粘得很紧,话找不到一条逃生的路。物价飞涨,家里寄的钱永远还走在路上,米贵,油贵,颜料墨条纸笔,万物都金贵,我只是舍不得那张新纸。
那片粉红的水迹很快漫过了整张纸,漫到了桌子上,漫上了墙壁。再后来,连窗玻璃和天花板都有了颜色。颜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我没留意,还没来得及。颜色像花一样开出了许多瓣儿,从粉红到洋红到桃红到石榴红到玫瑰红到杏红到酒红到朱红到艳红到深红到紫红··我知道世界上有很多种红,有的红沾了花卉的名字,理直气壮,跋扈张扬;有的红跌落在一种花和另一种花之间的缝隙里,没有名字,也没有名分。
每一样红,都应该有一个名字的。我想。
那片红越变越深,到最后,就变成了阿娘嘴唇的颜色。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阿娘。阿娘在那张有顶篷的雕花木床上躺得太久了,从我记事起,阿娘似乎就从来没起过床,阿娘的身子已经在褥子上长出了根须。只是那天阿娘的躺姿有些古怪,身上的骨头仿佛都变成了铁丝,翘起的双足将杏黄色的缎被子戳出两只硬角。那天阿娘的嘴唇很红,红到发紫,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没擦干净的血迹。阿娘的血在肺里待腻了,一心想逃出来见见生天。
有一只黄蜂爬进了我的耳朵。不,不是一只,是一群,那些嘤嘤嗡嗡的声响,是许多对翅膀在撞击。后来,那些癫狂的翅膀大概扇得疲软了,渐渐安静下来,我才听见了一阵模模糊糊的说话声。
'这是谁?··抖成这样··没人陪?“我迷迷糊糊地听见一个声音在问。
那声音也有颜色,感觉也是红的,只是说不准确是什么红,似乎比粉红浓烈些,又比桃红老成些。
'美专··日本人··学校内迁··没走成··“一个苍白的声音回答道。
'伤寒··半个月了··家里没人··医院不晓得,哪里寄账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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