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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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水冲荡起来的尿骚味儿能把人熏死,永年哈腰出了热气蒸腾的浴室,扶着墙深吸了一口气,堆在肩头上的肥皂泡沫沙沙地响着,发出轻微的爆裂声。更衣室里的空气也很龌龊,好在几扇窗户的玻璃掉了,清晨的凉风吹进来,味道稍许淡了些,也凉快了些。
永年挑了一张木条钉成的榻凳,软软地趴下。脑袋里阵阵跳疼,缓慢滞重地转着圈,似乎有个圆锯片在里头转动,那种疼法,快要把脑壳切开了。他闭着眼睛忍着。血压又高上来了,吃了一年半卡托普利了,从过去一天一次,一次一片,加量到现在的一天三次,一次两片,药劲儿越来越不管用了,尤其怕进澡堂,热水一腾,就头晕眼黑。洗澡不是事儿,血压才是事儿。
忍过去了,就好受一点儿。他略略睁开眼皮,看见数不清的光脚光腿过来过去,干的黑的白的湿的粗的细的长毛的淌水的,乱七八糟。近旁的人不时会将拧毛巾的水滴甩到他的光身上,甩到他哪儿,哪儿的皮肤就哆嗦一下,弄得他又难受又舒服。浴室里传出外地人吱哩哇啦的叫闹声和怪声怪气的嬉笑声,浴室还窝音,混在哗啦啦的水声里,格外热闹。他分不清四川人和湖北人的口音,和他一起下窑的外省人主要来自这两个省,还有几个贵州和河北的。这些外省人的气力老也使不完,在井下刨了一宿煤,上来还像猴子一样活蹦乱跳,在水龙头下你追我赶,互相拽扯下身,当玩具耍弄。
他打心底里羡慕这些后生们,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没有想过有一天竟会让高血压压得趴在凳子上。
'这老驴是咋了?倒架了?“随着这声笑骂,一条湿毛巾啪叽抽在他的光腚上,他叫了一声,本能地抬了一下屁股””是镐头,除了镐头,没人这样开玩笑。他往一边挪了挪,又气又笑地骂:'你这片熊嘴,没一句人话。“
镐头嘿嘿地笑,没有坐的意思,将一条腿搭到榻凳上,使劲儿搓擦。他往里边挪了挪,难为情地扭过脸笑道:'你他妈的,一点儿不讲究。“
他的话音刚落地,镐头顺手又抽了他一记:'讲什么舅,还讲姨呢!“
镐头瘦长脸,窄脑门,尖下巴,脸皮全靠两个颧骨疙瘩往开撑着,面相全无福气。他有官名儿,但没人叫。
有个三十郎当岁的四川人在旁边凑热闹,说:'对喽,跟镐头嘛你就要讲小姨子。“镐头马上逮住话头说:'说得对,叫你小姨子来,咱给她讲究讲究。“更衣室里的人哄笑起来。
镐头的媳妇被解救回云南后,他一直打着光棍。四川人情知这样斗嘴要吃暗亏,便说:'说的是个锤子,回家给你小姨子讲究去,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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